方青升任了中将,被调到另一个新组建的军里去任军长,他走的时候,推荐原先的副师长胡从俊为十一师的新任师长,这个推荐也很快被上头批准了。胡从俊也是十一师的老人了,虽然中间有几个月调任到别的部队任职,但此时回来,对师里的情况还是一清二楚的。张贤对这个新任的长官倒也知根知底,知道胡师长比方师长更为严厉,却也更为护犊。
方青走的时候,在师部里举行了一个告别宴会,因为这是前线,不能喝酒,所以大家都是以茶代酒。张贤与方青是老乡,来到十一师后又倍受他的照顾,当他看着方青走的时候,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就仿佛一个小孩子一样恋恋不舍。方青笑着看着张贤,依然叫他做小鬼,仿佛他真是他的孩子,然后摘下自己手中的那块瑞士欧米加表,送给了他。
方青走了,去了防区并不远的一个军,这是升任,是好事,但他却宁愿留在土木系里,哪怕只做一个小师长。这是他心里的话,但作为军人,他只能服从,国家危难之期,也不容他有如许的私情杂虑。张贤和他都没有想到,这一别,等再见之时,却是在七年后,那已是物是人非,另一番景象了。
张贤到末了也没有见到他的那个副手,而他又不得不离开自己刚刚组建不久的独立营,去昆明受训,他这一期是五月开班,要到八月才能回来,为时三个多月。
于是,在油菜花开得正浓时候,张贤也离开了十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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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先是逆江而上,到达重庆,会同一部分同期其它部队的受训人员,乘车过宜宾,过昭通,用了五天的时间才到达昆明。
昆明对张贤来说,已不是第一次来了。当初从南京出来之时,就是绕了一个圈,由那个郭教官带着他,从河内坐火车到的昆明,然后才从这里去的成都。只是那一次走得匆忙,他根本就没有好好在这座城市里转过。
陆军党校培训处位于昆明市郊的西山,这里林木茂盛,虽然此时昆明时不时的总有日机过来轰炸,却波及不到此处。而与培训处为邻的一个单位却是中国空军美国志愿援华航空队,也就是著名的陈纳德将军所率领飞虎队。飞虎队与日军的空战在昆明家喻户晓,张贤没到昆明之前就已经听说,尽管与这些美国小伙子们住得很近,他这期的许多同学都想去看看美国人的飞机,想和这些美国人交朋友,但张贤却心有旁鸷。他在关心着另外的一场战役,而那场战役却是如此得悲壮,以至于他直想哭出声来,这就是国军入缅作战的失败。
入缅作战中有一个第五军,而张贤与王江的同学里,有二十个人分在那里,也就是说这二十个曾经与自己同窗三年的伙伴,有可能已经魂断异国了。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美、英不得不站在了一起,面对东洋人步步的紧逼,英美等国家在东南亚的殖民地纷纷陷落,很快日本人就打到了缅甸。缅甸作这英国人印度东面的屏障,一旦失去,那也就意味着英国在亚洲势力地颠覆,印度这颗大英帝国的明珠将成为前沿战场。而同时,如果缅甸丢失,对中国来说那也就意味着已陷入鬼子的四面包围之中,国军统治区也变成了孤岛,与外界联络的唯一通道滇缅公路将被切断。正是各国的利益相关,于是中、美、英三国组成了三方军事联盟,准备开辟缅甸战区。
虽然在缅甸防卫上,中、英两国利益一致,但是,英国这个当时最大的末日帝国却被利己主意所左右,在战争初期根本不愿意中国军队染指缅甸。国军入缅远征军早已集结完毕,却迟迟无法布置到缅甸的战场之上。从年初开始,日本人猛烈地攻下了缅甸首府仰光,英军一路溃败下来,不得已连忙请中国军队入缅,而此时,已经失去了战机,进入缅甸的中国远征军成了英军的掩护,英国人一路败退,却让中国军队来接防。初期,远征军确实打了几个十分漂亮的仗,这让妄自尊大的英国人刮目相看。但随着日本人大队人马的赶到,败局已经无法挽回,这也注定了中国远征军的悲壮。
张贤到达昆明之时,缅甸的战局基本已定,此时的中国军队被鬼子追击着,一直追到了滇西的怒江之岸,工兵炸掉了怒江大桥,这才阻住了鬼子追击的步伐,形成了两军隔江对峙的局面。
入缅作战,出去的有十万将士,不知道回归的又能有多少?张贤那二十多个同班的同学里,又会有几个能够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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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培训处附近,有一个陆军的军官俱乐部,每天晚上总有许多在昆明的部队军官会来到这里,一个是为了打发时光,一个是为了放松自己,还有的人来是为了打探消息。这个军官俱乐部并非人人能进的,警卫十分严格,出入都要凭证件,只有校官以上可以进入,上尉都不行。当然,那些美国飞虎队的飞行员们却是除外,他们可以随时出入,而不分官阶。
这些与张贤一起来培训的军官们,都是各部队精选的营级干部,也算是军中的中坚力量,除了少数几个是上尉,大部分是少校,还有几个中校。无疑,张贤在这一批人中,又是年岁最小的,因为善于处人,所以他也是人缘最好的。培训虽然说有一定的目的,但在张贤看来,真正让他收获颇丰的却是又教了不少的朋友,而这些人中,在以后一定会有人成为团长、师长,甚至军长、司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