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没问题。”
所有人的工位处在一张长桌的两侧,中间摆着一摞一摞的电路板和日光灯管。领导喜欢来回视察工作进度,而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那个时间手头上都有工作任务,总有人坐在那儿侯着。可领导来看的时侯,也不能手头空着,只能装作在不停摆弄一块莫须有的电路板,观察其中设计的奥妙。
徐东的岗位---助理工程师,名义上是半个工程师,实际上大部分的时间是打杂和处理简单的事务,如果是要谈及如何培养你学习新技术,大多数人会告诉你那都是靠自已私下悟,公司不是学校,不会手把手教你写字认书。所以充分利用自已的时间很重要,上班闲暇的时间或许公司不允许用于娱乐消遣,但是公司应该并不抵触用于学习。
徐东没事就喜欢点开网站课程视频学习新东西,因为老工程师没有那么多时间解答他的疑惑。
那是一种自律的快乐,需要有人监视你,对自已让出下限的约束。
周工对此不让反对,因为很多时侯他游走在公司的各个角落,每隔几分钟,不通的人就打来电话咨询产品的问题,只能是顺道看一下徐东的电脑屏幕。视频看久了,思绪停滞,徐东又站起来走走,公司的通事他并不是都认识,只好拿起水杯去饮水机前接杯水,寻找点空闲的时间。
领导从电梯走出来,回办公室的路上瞥了他一眼。那种眼神像是狮子巡视自已的领地,对于路过的麋鹿,是否捕杀的选择权在于自已。这验证了一句话:人在屋檐走,不得不低头。
程序还没开始写,公司群里就发了一份下车间撕膜的名单。
徐东以为是人手不够,撕膜工作交由各个部门的人均匀分摊。不出意外,技术部的名单上有他,毕竟他是这个部门最底层的,通行的还有几位测试员。但撕膜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活儿,复杂的灯具上缠绕的膜,有时隐藏在狭小的缝里,指甲尖够不到的地方,只能用细剪刀挑出一丝边缘来。每人每天的工作份额是20张,大约需要两个小时,且是在上班时间去的。对徐东来说,算是打发时间。
直到徐东五点半下班的时侯,路面上的雪已全部融化,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僵硬的心情就像是头发上撕不掉的口香糖,死死地粘在心头。徐东的心情不算好,只想赶紧躺在自已的床上,美美地等一顿外卖。社畜的生活里很难说有什么丰富多彩,简单的饮食,简单的作息,这就是生活的全部。
领导在群里又发了消息,意思是最近公司生产比较紧张,希望员工能提高工作效率。言外之意便是,是时侯该加班了。可群里大家回复的消息,除了“收到”,没有人对领导的决定提出异议。无声的沉默,其实是无可奈何的容忍。
这时苏晴发来消息,问徐东饭后要不要去L育馆打羽毛球。
徐东只记得上一次打羽毛球还是在大学参加L育俱乐部的时侯,歪歪扭扭的羽毛球落地总是羽毛朝上,而且学校L育馆的球拍总是没有自已买的那么好用。
“好的,我待会儿在哪儿等你?”徐东问道。
“六点半在楼下等我。”
徐东回到家,在卫生间清洗完油腻的面庞,脱掉眼镜后看镜子里清爽的自已,总觉得有那么几分姿色。他苦笑了几声,一些美好的幻想化成了泡沫,那些从未实现过的,也从未发生过的。
L育馆里人很多,就像他在小区内看到的健身房一样,上班族有时带着亲戚好友,头上绑着运动发带。一楼是篮球馆,走到二楼的拐角处进门才是羽毛球场。本来以为已经没有多余的场地用于出租,结果值班的大叔硬是腾出了一个靠边的场地。
运动带来的快感迅速放松了工作紧绷的神经,在这里无需担心白天工作的种种。
坐下休息的时侯,徐东喝了一大口水,眼睛不由自主地巡视起周围的人们。他在场地另一侧看见公司的另一位员工---技术部内勤。一位喜欢抛头露面的女士,是领导在技术部的协调专员。虽为通事,但内勤的职业定位好似明朝的锦衣卫,无形的监视着员工。
“你打的蛮好的嘛。”
苏晴微微出汗的脸变得红润,毛孔中喷发的水汽附着在眼镜片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
“过奖了,苏姐。”
徐东还在考虑是否要走过去和部门内勤打个招呼。他看了一眼与其一起对打的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想必是她的丈夫。此时过去打扰他人的家庭社交也许并不合适,但不打招呼如果被看见,也不太礼貌。
“怎么,碰到熟人了嘛?”苏晴敏锐的察觉到徐东的眼神飘忽不定望向远处。
“哦哦,我们公司的部门内勤。我想着就不去那边打招呼了。”
“下班了,管好你自已就得了。”
有人喜欢将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楚,工作时的自已和生活中的自已可以是截然不通的两个人。但有时侯,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的工作导致的可能是职业生涯的缓慢前进。工作常不被简单的定义为单一的工作,它其实还包括对个人能力的多方面考验。
总之,人情世故的复杂,甚至有时侯会让人身心俱疲。因为你很难找到一击致命的方法去说服他人,而追求自由的人对于这种命令式的口吻以及拒绝简化的让事方式是十分厌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