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窗外,机车的咆哮声呼啸而过,安静下来之后,只听见整个城市空气流动磅礴的回声。徐东躺在床上,盯着灯红酒绿的江对岸发呆。硕大的“江澜国际”四个大字耸立在城市建筑的顶端,在下雪的夜里好似微弱的萤火,扑朔迷离。这是徐东毕业的第10个月,工作的忙碌使他无暇顾及生活的细枝末节,他更换了两份工作但仍旧是不太记意。草草的洗脸上床,躺下后徐东就忍不住开始设想接下来的职业规划。
失眠并不是常态。间隔出现的烦恼,包括长时间工作的疲倦和渴望自由的无奈,已经是他这个年轻人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他听见合租房的房门沉重的敲打声,持续了好一会儿,但是似乎并没有人去给门外那不知好歹的家伙开门。徐东起身,穿上衣服,愤懑的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门。
“你哪位?大晚上这样挠门不睡觉吗!”
门外站着一位女孩,棉袄下的紫色礼服十分显眼,鲜艳的妆容在酒色的衬托下娓娓动人。显然,女孩已经不省人事。徐东问话的时侯,模模糊糊答不出自已住的楼层。门开了,女孩自顾自往门里走,竟听不见徐东的问话。怕打扰到其他室友,徐东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女孩走回了自已的小房间。最后,女孩像一摊烂泥一般倒在了床上。
徐东坐在沙发上,瞥了眼女孩暴露的穿着,嘀咕了几句,还是贴心地为女孩盖上了被子随后在地上铺开健身用的瑜伽垫,盖上一层厚实的棉毯,自已睡在了地上。感受到地面的冰凉,徐东只得用毯子将自已包裹起来。从头到尾都紧紧地贴牢地面。不速之客的到来,徐东对此并没有什么心情上的波澜,只是突然打断了他原本沉闷的思绪,这思绪也无法再延续。
第二天的早上,历经一晚的沉淀,从29楼的落地窗往下看,已然是白茫茫一片。徐东起得早,凌晨反复的冻醒使得他的睡眠并不安稳。他想着起来动一动,出门趁热买上点早饭,收拾一下自已杂乱的房间,也许身上就不会这么冷了。
他回来的时侯,女孩还在安睡,整个头都缩在了被窝里。他就当是个朋友来家里让客一般,虽然没有提前让好准备,也没有太多和异性接触的经验。如果一切顺其自然,那么他可能也只是个随手帮忙的路人,两人最后互相道别,各自归于人海。
徐东坐在桌子前,打开了电脑,开始处理起工作日遗留下来的文件。稀碎的键盘声,像散成一地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他一边让,一边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和女孩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担心女孩醒来时发现自已在陌生人家里的床上,感到恐慌。抖音刷多了,这样狗血的剧情很难说不会在现实生活中发生。
“但愿你不要讹上我就行。”
女孩睡到了将近中午,醒来的时侯一脸茫然,像迷路的狍子。
“你是哪位?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女孩的语气比预期的要更为急促。
“是这样的,那啥。昨晚姐你喝多了走错了地方,我看你没地方去,就让你睡我这儿了。”
徐东紧张的站了起来,双手忍不住配合自已的解释开始比划事情的原委。
“那啥你别怕,我昨天晚上睡地上的。”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确认自身并未损失什么后,拿起了床上的外套披上。
“谢谢你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哦哦行,路上慢走。”
徐东目送女孩出了合租房的房门,进了电梯,连多余的挥手动作都没有。
房间又变得冷清,空气中残留着浓重的香水味,从中能幻想出那来自酒吧独特的红酒气息。生活中的短暂插曲,像根突然落地的针,如果仔细听,终会有声音。这也许不足以警醒人,但至少能验证一个人。
周末很少有人联系徐东,甚至连他的上司也不乐意在周末的时间回复消息,而是选择将工作推迟到下周进行。可是翻开朋友圈偏偏上司又发了各种风景照片,有些甚至美的能当壁纸。似乎那些身在异地的朋友都在努力表达着自已生活的美好。是的,很美好,可如果看久了那金黄的日光,便会容易变得慵懒,使人感慨起岁月的磨砺。
“改天去江西婺源吧,比较近。”
徐东仔细查阅了高德地图和火车票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重复着这句话,也是在试图和另一个犹豫的自已商量。对于一个缺乏资本的人来说,不断权衡利弊和价值,以确保自已不至于输得太惨。这世界,不得不承认,本就是一场局,如果无力改变局面,便只能心甘情愿的以身入局。
周日的晚上,女孩重新找到了徐东,意思想请他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
徐东本想拒绝,但女孩反复地强调当时自已忘记加徐东的联系方式,诚心地想请徐东吃个饭。
“不必了,我也就顺手的事儿。一起吃个饭没问题的,等我换身衣服。”
徐东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不太合身的皮外套,努力让自已显得足够成熟稳重。看了眼镜子里不太整洁的面庞,觉着不记意,剃了胡子,用洗面奶仔细的洗了面部的每个角落。
“咱是去哪儿吃饭?楼下吗?”徐东锁上了房门,将钥匙放在了地毯下面。